恋爱2年结婚8年,人人都说我和老公是神仙眷侣。
直到我怀孕,做产检时查出HIV阳性。
原来他早就背叛我了,还给了我不可治愈的绝症,让我死得毫无尊严。
1
绿灯还有十秒钟结束,我站在道路中间突然就不想走了。
人潮褪去,车辆奔行,我坐在车道中间绿化隔离带边缘,身边的交警喋喋不休地在劝导我别想不开。
我的耳边嗡嗡地,看着他上下嘴唇翻动,其实我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。
原本清晰明亮的视野渐渐变得模糊,泪水滴答滴答落在胸前的包上。
人行道绿灯再次亮起,穿行的人流传来打量的目光。
燥热的空气发酵着不安的情绪。
刺耳的鸣笛声响起,司机伸出头对着前方骂骂咧咧:“你个老不死的,警察就在这,你还敢碰瓷。”
一场闹剧分去了不少投在我身上的目光。
夜晚的风簌簌刮起,空气燥热,我却打了个寒颤,裸露在外的手臂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混沌的情绪被吹散了几分,脑子也逐渐清醒,心里的悲痛迅速转化为愤恨。
我抓紧手里的包,起身随着人流消失在车道上。
刚才的交警在处理碰瓷的闹剧,无暇顾及我的情况。
去了我最喜欢的饭店,点了满满一桌我喜欢的菜,每样浅尝个两三口。
我很想打起精神饱餐一顿,为我还未出世的孩子践行。
包里静静躺着它的第一张照片,看不出形状,也不清楚性别。
我本来可以等它出生,如果它是女孩,我就为她买漂亮的小裙子,给她扎好看的辫子,听她叫出第一声“妈妈”,教她学会走路,送她去上学,手把手教她写字,听她的喜怒哀乐,为她开解青春期的烦恼,见证她少女时代的情感萌芽,陪伴她追求人生梦想,我会成为她的母亲,她的朋友,她的导师,她的港湾,她的后盾。
如果它是男孩,我亦可以陪伴他走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,作为他的母亲,他的朋友,他的导师,他的港湾,他的后盾。
可是现在,所有的一切将成为一场虚幻。
明天,我就要送走它,送走这个我满心期待的小家伙。
面前的桌布已经被打湿了。
一筷子又一筷子的菜往嘴里递。
我不能带它来到这个世界,只能让这个小生命感受一下这粗浅的人间味道。
有一位服务员走过来:“这位女士,您身体不舒服吗,是否需要帮助?”
我对她摇了摇手:“谢谢,我没事。”
突然胃里一阵翻涌,脚比脑先做出反应,冲向了卫生间。
刚刚下肚的东西被吐了个精光,不仅如此,我仿佛要把胆汁胆囊,甚至是胃都要吐出来。
刚才的服务员跟着我进了卫生间。
我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拭。
“需要为您叫救护车吗?”
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,客户在这吃饭出了问题,影响店的声誉。但是,不解决客户遇到的问题,留下后患也不行。
我摇了摇头,又干呕了一会儿。
等身体平复下来,简单收拾了一下,我结账离开。
剩下的菜品打包,带到附近的公园喂了流浪猫。
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了,手机里有几个未接来电。
我没理,洗了个澡,去掉满身疲惫和味道。
临睡觉前,李霁给我打了个视频电话,我没接,等电话挂断,屏幕熄了。
我还是没忍住在被子里哭出了声。
2
手术很顺利。
孕期不到两个月,还没有显怀,除了我那一张惨白的脸,流产前后没有什么区别。
我请了个护工来照顾我。
李霁要出差一个月,还有二十天他才回家,这个时间足够我坐小月子了。
护工是个四十几岁的阿姨,热心又不多嘴,每天本本分分地照顾我,多余的一句不问。
我整理了我和李霁所有的财产,翻看了我们的记账账本,里面清清楚楚记着我们每一笔钱的来源和去向。
我和李霁谈恋爱两年,结婚八年,总共在一起十年。
我们从一无所有打拼到如今可以在这座一线城市里安身立命。
这套房子是我们两年前买的。
看房子的时候,他说:“小诺,我们买这套房子吧,有你喜欢的院子和露台。”
我们谈恋爱的时候,我还是个穷学生,那个时候临近毕业,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赚钱。
因为太过焦虑,几宿几宿睡不着。
他当时抱着我,听我在他怀里喋喋不休:“我要赚钱,我要赚好好多多的钱,然后买一个大房子,有一个院子,还有一个大露台,夏天的时候,我们就躺在露台上看星星看月亮……”
那个时候,最害怕的是在陌生的城市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,把买房子作为自己人生的第一个大目标。
我们在这座城市了兢兢业业熬了六年,从老破小的狭窄出租屋,一步一步走到独栋小别墅。
房产证办下来的那天,我们俩躺在新家的露台上看星星,他紧紧地抱着我说:“小诺,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家了。”
是啊,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家了。
可惜,它只维持了两年。
回忆为什么伤人,因为过去确实美好啊!
眼泪不争气地爬满我的脸庞。
阿姨几次从我旁边经过,驻足,想说些什么最后又没说。
我打开账本,里面密密麻麻记载着我们的过去。
我们买的第一辆车,是因为我医院。
冬日的初雪一点都不温柔,狂风大作,漫天呼啸,风能带着人跑出去几十米,短短半个小时,路面的积雪能没过鞋面。
我急性阑尾炎发作时,雪已经下了六个小时,路上人少车更少。
我们打不到车。
我疼得冷汗直流说不出话的时候,李霁哭得比我还惨。
最后,他背医院。
我醒来的时候,他就坐在我旁边,握着我的手,顶着个黑眼圈,眼睛还红彤彤的。
出院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买了车。
他每天上班通勤两小时的时候,他没有想过买车;
他喝醉了,大冬天步行三公里回家的时候,他没有想买车;
他每天公交地铁来回转的时候,他没有想买车;
可是当我生病,我们打不到车,崩溃束手无策的时候,他坚决地买了车。
我们当时住的出租屋,是在我工作单位的附近。
他说这样方便我回家,每天上班也不用起那么早,可以睡懒觉,回家的路上会经过警察局,安全又便利。
他每天比我早起两小时,下班要晚两小时才能回到家。
我当时主张对半选址,他不同意,一个人风风雨雨地穿梭在这座城市里。
后来买了车,因为堵车的原因,除非必要,他仍然是地铁公交换着乘。
我们住在老旧的出租屋里,没有暖气,也没有热水。
冬天的时候,洗碗手冻得生疼,一到冬天他就和我抢着洗碗。
后来,我就偷偷买了个电老虎,水桶里装满水,用电老虎热热,再兑成温水洗碗。
家里没有热水,冬天的时候也没法洗澡,我们就去楼下的洗浴中心。
买了电老虎以后,冬天还能在家里泡脚。
即使可以用温水洗碗了,他还是和我抢着洗碗。
我那时抱着他的腰,对他说:“我们家里下一件家具就买洗碗机吧!”
他说好,结果下一个月,他就偷偷买了一个洗碗机。
我们当时刚刚结婚半年,所有的一切都在起步阶段,我想把洗碗机退掉,他不同意。
房租水电放在第一位,洗碗机这种奢侈的东西,我们还享受不起。
我坚持要退,他坚持买,僵持不下期间,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,我没忍住哭了。
从毕业以来到结婚半年,遇到的所有经济的、非经济的窘迫,那种无措的绝望感逼得人喘不过气。
他抱着我,轻轻地拍我的背:“没关系,一切都会好的,我们会越来越好的。”
洗碗机最后还是被我给退了。
他那天沉默着多做了几个菜,晚上他把头埋在我的脖颈,金豆豆打湿了我的睡衣。
再后来,我几乎没怎么洗过碗,他总是先我一步抢着把碗洗了。
我含着泪把账单看了又看,回忆像开闸泄洪的洪水,涌上心头,又像山火遇暴雨,燃起又扑灭。
每多回忆一分,感情就被碾碎一次。
3
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,我去了我们以前的出租屋。
李霁下班晚,以前我总会到小区路口等他。
有时候会躲在转角,等他走过的时候突然蹦出来吓他。
他会温柔地把我抱在怀里,然后我们手挽手一起回家。
有时候我会等他走过,再偷偷跳到他背上,他就会顺势背紧我,我揽着他的脖子,絮絮叨叨和他说上这一天的趣事。
冬天的时候,我们会在街口王婆婆的小摊上吃烤红薯。
夏天的时候,就去后街陈爷爷的店里吃凉皮。
过年的时候,穿过天街大道,去对面的古城看烟花,回家的时候在张记馄饨馆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。
这里的一切好像还有我们过去的影子。
我在张记馄饨馆点了一碗招牌馄饨。
我和李霁最穷的时候,俩人点一碗馄饨分着吃。
我怕他吃不饱,他也怕我吃不饱,我们都吃得很慢,五分钟过去了,十个馄饨还剩八个。
我轻轻地尝了一口馄饨,还是那个味道,不过已经没有当时的心了。
就在上个月,明明上个月我们还在这里吃过馄饨,明明上个月我还是六年前那样的心情。
我含着泪吃完了一整碗馄饨。
走的时候老板叫住我:“小诺,李霁怎么没来,不给他打包一份回去吗?”
多年常客已经和老板混成了熟面孔,我和李霁总是成双入对地出入他的馄饨馆。
即使有几次落单,我们也都会给对方打包一份回去。
今天是反常了。
“他出差去了,现在不在家,等他回来再来吃吧,现在打包回去,可没人享这口服啊!”
老板不再追问,我离开馄饨馆。
这里的每一条街,我和李霁都去过。
我现在走在这些街道上,脑子里全是我和李霁在一起的场景:手挽手地逛街,一起夜跑,骑自行车绕城游……
满大街呀,全都是他,全都是我们的过去。
可是这些过去都像裹在砒霜外面的蜜糖,引诱你,然后毒死你。
不知是人群中谁的手机响起,清晰的女声唱起:“自问到底舍不舍得,舍不舍得爱一瞬都成恨了,眼泪究竟是为谁啊……”
爱一瞬都成恨了,这形容还真是贴切,肺管子都要被扎透了。
如果李霁在这里,我真想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,为什么要这样对我!真想刀了他!
4
我找律师拟了一份离婚协议书。
元艺前不久还和我说:“没见过哪对夫妻像你和李霁这么恩爱的,十年如一日,居然是真实存在的爱情!”
我和他们都被这裹满蜜糖的砒霜骗了。
若是让元艺看见这份离婚协议书,她说不定以为我疯了;若是再让她知道离婚的理由,她一定会捂着嘴惊呼“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”。
可我现在还不打算告诉她,我还在思考,离婚和丧偶,哪一个更好。
护工阿姨很专业,可是专业如她,也没能让我恢复从前的活蹦乱跳。
我的身上总是笼罩着一股霉气和死气。
阿姨看着我病怏怏的样子,眉头一天比一天深。
“小诺啊,你是不是偷偷把我炖的补品倒掉了,没喝啊,你这气色怎么一直不见好?”
“哪有,我每天都喝完了补药啊,我看我气色还行啊!”
“哪里还行啊,这也……唉……”阿姨嘟囔着唉声叹气地走了。
不知道她这是第几次念叨了。
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我也嫌弃,我也不喜欢这样病怏怏的自己,我也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。
可是希望有什么用,阎王要你三更死,谁敢留你到五更啊。
我辞职了,元艺这家伙来看过我几次。
“你怎么辞职了你,还病怏怏的,啥病啊,重到要辞职的程度?”
“不是什么大病,就是工作太累了,不想当社畜了,烦人的老板谁爱伺候谁伺候,姑奶奶我不想干了呗!”
元艺冲我竖起大拇指:“牛!我还以为你是在我绝对实力的碾压下认怂了呢!原来是社畜体验卡结束,回家当富婆了呀!”
我和元艺是同一个公司的,是朋友也是对手,正当竞争关系。
“害,你走了,公司里一下子就无趣了好多,我也再想着要不要跑路算了,唉~”
“我走了,你不是更容易升职了吗,怎么还想着跳槽?”
“无聊呗,诺诺,我要是自己出去单干,你愿不愿意来帮我?”元艺冲我眨眼睛。
“自己单干白手起家是很累的,我想休息了,不过可以给你拉几个人过去。”
“诺诺宝贝,过来让我亲一口,果然还是你最好了,么么~”
元艺张着手就要朝我扑过来。
我屁股一动换了个位置,她扑了个空。
“少来了你!”
元艺捏着我的脸,几乎揪不到什么肉,全是皮,吓得她赶紧松手。
“你这是怎么了,圆圆润润的人怎么瘦成皮包骨了,李霁呢,平时把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,怎么你生病了,他连个影子也没有?”
“出差了,没回来呢。”
“哦,你这不会是得了相思病暴瘦的吧!”
我顺手捡了个抱枕砸向她:“去你的。”
元艺稳稳地接住抱枕:“不懂你们小夫妻之间的情趣啊!得了,时间也不早了,我回去给我家吞金兽做饭去了。”
元艺走了,屋子里也安静下来。
窝在我怀里的猫猫抬眼看了我一眼,贴着我的肚子,安静地睡觉。
它是李霁送给我的第一个结婚礼物。
那时候他公司忙,出差频率高,我经常一个人待在家里,他怕我无聊寂寞,把这只猫猫送给了我。
他说:“我不在的时候,就让它代替我陪在你身边。”
他挠着猫下巴:“小猫猫要照顾好妈妈哦!”
这么多年过去了,小猫猫长成了大猫猫,一直陪着我,成为我生命中的不可或缺与不可替代,而本该陪我白头的人却要被踢出局了。
5
李霁出差回来那天,我没有去接他。
他委屈巴巴地给我发信息:老婆,你怎么不来接我呀!
我没回他,我这个人眼里容不得沙子,也不会搞虚与委蛇的那套,他愿意演,可我不愿意奉陪了。
刚进家门的李霁,冲过来伸手就要抱我。
我把离婚协议书拍在他脸上,阻止了他的动作。
李霁被吓了一跳,看清是离婚协议书以后,皱起了眉。
他接过离婚协议书翻看,发现是如假包换的离婚协议书以后,慌了神。
“老婆,我就出差了一个月,回来怎么家就没了,为什么突然要离婚啊,我们明明那么好,发生什么了你要和我离婚,我哪里做的不好,哪里做错了,你告诉我好不好?我都改,我们不离婚。”
你看,他什么都不知道,就认定是自己做错了,多诚恳,多真挚,也多恶心。
“好啊,那你告诉我,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背叛我的?”
李霁愣了:“我,我没有啊,老婆,我没有背叛你啊!”
你看看他撒谎地样子多真诚。
我把放在茶几上的报告单砸在他脸上。
“你不仅背叛我,你还选择了最脏的一种背叛。”
李霁在看到产检报告单几个字样时一喜,在看到HIV检测阳性的时候,他的表情凝固住了。
我当初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,也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。
不过就是个产检常规检查罢了,怎么就会测出艾滋呢?
医院把能做的检查全做了,等结果的时候惶惶不安,一直暗示自己一定会没事的,可是现实当头一棒。
短短几天,从发现怀孕的惊喜,到初筛阳性的恐慌,最后确诊的绝望。
我这一辈子洁身自好,只和李霁发生过关系。
这么多年来,我身体很好,没生过什么大病,也没遇到过什么小灾,我勤于锻炼,有马甲线,有肌肉。
因为体重原因,从来没献过血,也就没能早点查出来。
每年体检的血常规里面不含有性病检测,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,我自己又恪守法律与道德底线,自然不会没事去做性病检测。
如果不是因为生理期推迟,医院检查发现怀孕,顺便做了个产检,因为想确保宝宝健康,把所有能做的项目全测了,说不定还不能发现这件事情,没准会生下来一个天生带有艾滋病的宝宝,我接触到的医护人员也可能会被牵连。
李霁瘫坐在沙发上,不敢看我。
我的心沉甸甸的,看来病是他带来的无疑了,不然他怎么会不质问,满脸的愧疚与后悔,不敢抬头看我。
他很清楚这玩意儿是什么时候染上的。
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
弱得像蚊子叫一样的道歉。
可是道歉有什么用,这是艾滋啊,艾滋啊,不可治愈得艾滋,它会一点一点拖垮我的身体,耗尽我的所有,让我死得毫无尊严。
还有那个孩子,注定不能出生的孩子。
李霁还在喃喃着道歉,我已经没有这个耐心了。
“说吧,什么时候的事情?”什么时候背叛我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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