胆囊穿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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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7/15 20:50:00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
南希(纽约)

十年的远离,十年的回归。纵观自己的文学创作历史,大约就是在时代变化中,怎么样观察时代,迎合潮流,又放弃潮流,坚守初心的一个过程。

网络文学的影响

早年,我在《北京日报》社做记者。我热爱写作,除做记者和编辑外,业余时间写作,在报刊发表了大量的散文、纪实文学、评论、随笔和诗歌。本来以为会顺利地写下去,出国留学使我的中文写作被迫中断,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。

年我以陪读身份踏上美国新大陆,写作中断,事业转向。特别是来美国后,中西方之间语境的强行切换,是我在文学写作上失语的重要原因之一。一个新移民在陌生的处境里,每分钟都在经历惊吓、羞窘、颓丧或欣喜若狂,几乎是在几个月内完成正常人十来年的成长,现在想来也真是不可思议。值得一提的是,我在国内读书期间,学的是俄语,到美国后从英语的26个字母开始学起。对比熟练掌握英语的新移民,我一度站在大陆与海外生活的双重语境、双重经验交集的起点上,也许在精神和文化上受到的冲击更强烈,倍感蹉跎。可以说,这是我人生里最大一次重创。当一个移民独立而自尊地立足于别人的国土时,其短时期的经历确实使内心变得极度的敏锐和丰富,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,这种“洋插队”的生活经历,就像当年的上山下乡的“土插队”一样,让我收获另一种语言和写作的养分。但当时,我却无暇顾及这些,连顾影自怜的时间都没有。在最初的艰难创业时期,我为了家庭,放弃自己的求学,做各种工,像一个埋头推磨的人,在磨盘边上转啊转。在求学时期,我努力攻关。毕业之后,工作压力很大,没有时间喘息……就这样过了“埋头推磨”的第一个十年。

最初拼搏的十年,是与母国文化脱落、沉浸异国文化的十年,是努力摆脱中文、学习英文的十年。有两件事,刺激了我回归中文,一个是回国,一个是网络。

时空变化,会使人非常敏锐,我在阔别中国十年后回国探亲,第一次走出北京机场时,记忆霎时劈面而来,突然撞见了十年前的自己,猝不及防,瞬间泪流满面。我仿佛第一次“看生活”,而不是“过生活”。第二天,我在长安街边上一家餐馆买早点。坐到二楼临窗的一张八仙桌旁,突然被一股熟悉无比的气息笼罩了。我好像站在时光的“窗口”——窗外是长安街繁忙的街道,而我年轻时的背影匆匆掠过,我从这里去上学,去工作,去恋爱……光阴在我心里打了个结儿。这时眼泪突然奔涌而出,心里涌起了汹涌的波浪。我发现大陆的生活和意识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,这十年是中国巨变的十年,我在恍惚之时,站在了三种文化的窗口:记忆中的和现实中的中国文化,还有西方文化。我多了几重视角,在语言之外,听到了多维空间的声音。

这实际上是文化的冲撞。我后来几次回国探亲和出差,都有同样的感觉,每一次在飞机上,我的思绪是最活跃的,时空的每一次穿梭,都激发心绪的激荡。每一次往返,都产生经验的改变。我迫不及待地拿出笔,急切地记下飞溅的思想火花和佳句,我往往能写出很多平时写不出来的文章。我的邻座都睡着,黑暗的机舱里,只有我拿一支笔拼命地写,怕赶不上我的思想。

第二个影响是网络。在网络文学出现之前,海外华人面对的是一片文化沙漠,没有中文报纸,没有中文语境和文化环境,没有中文书,所以更谈不上写作的机会。最初我在德克萨斯州,基本上没有读到什么中文书籍,到纽约求学后,才在小书摊看到一些报刊。可怜的几本《新华文摘》和其它的非文学刊物。偶尔在理发馆看到的报刊都是繁体字,竖排版,很多繁体字我都不认识,拿起来读一下,很生疏,不敢相信我自己曾是靠文字吃饭的大报记者。而报上的内容乏味低级,都是三流港台小报写的艺人八卦,和令人作呕的夸张照片。

当时与大陆家人通电话很贵也很困难,记得有一种分钟的电话卡,捧着话筒还没开口,眼泪先掉下来了,说了还没20分钟,就会听到“请重新输入你的号码……你的卡内余额不足以支持通话,请稍后再拨……”。真是乡音隔万里,家书抵万金啊!

请自行脑补一下,什么是文化沙漠?没有电话,没有书刊,没有报刊,更没有文学作品,在一片文化沙漠中又聋又哑。有的朋友打趣说,你要学好英文,必须忘掉中文。就在这样的情况下,一个新事物出现了,它就是网络文学。新世纪以来,新兴的科技发展,给人们的生活和思维带来巨大变化。随着网络科技的发展,汉语文学的形式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,人们从传统的书写模式,进入了全新的网络化写作环境。各大网络文学平台也应运而生:文学网站,文学论坛,文学博客等等。其间的风云变幻,因缘纠葛,是一波世界大潮,也对我个人产生了深刻影响。我总是后知后觉,它出现了很久我才注意到,主要是因为自身太忙,无暇顾及。

从年才开始“触网”,读了很多网上文章。那时候网络很活跃。后来,博客出现了。人们可以面对面地系统地读一个人的文章,甚至是日记,连家里的鸡鸭猫狗都能看见,天涯海角一键相连。这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。网络文学热形成一个新的百家争鸣、人人参与的热闹状态,它模糊了文学与出版的界限。它是海内外信息大爆炸大交流,造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激荡。它使人感到,要跳入这个大潮,发出自己的声音,而这个声音,可是脱离时空和大洋板块的束缚。可以说,有了网络,有了中文语境和各种文章与思想碰撞,这是我回归写作的外因。

造成回归写作的另一个原因是内因,即自己的内心需求的变化。生活变化了,学业结束,事业打拼,生活稳定起来,有一个问题出现了,那就是写作这个事情慢慢回到了我心里。

“网络文学”初期,文章多是对生活的感悟。见到周围海外的文友写作上有了进步,我慢慢地又拿起笔,开始了散文写作。开始写作时是很困难的,由于十多年没正式写作,要启动时觉得写作的机能都生锈了,就像一台多年没开的老爷车,怎么也发动不起来。我和自己作斗争,利用了一切空隙时间去写。更糟的是,我不会用中文软件,在国内没用过,到国外现学英文打字,所以面对英文字母的键盘,不知道怎么变成中文,因为一个滑稽的原因——我不会汉语拼音,在小学学汉语拼音时我生了一场病。我用了一个笨办法,把一本从中国带来的小小的《新华字典》,拆开,贴墙上,背。

真正触动我,使我回到写作的还是我的父亲。年初,我父亲因胆囊癌去世,当时正值非典时期,我至今对非典全无印象,因为担心父亲病情恶化,在当时非典最严重的医院跑上跑下,心力交瘁。他知道我出国是不得已的选择,知道我历经很多,当时他可能也以为我不会再写作了,有惋惜。他也不说。可以说,他的去世让我思考很多从来没有考虑的问题。我父亲总是让我去做我最愿意做的事情,在我的一生中,他问了我三次,你想做什么?每一次他都全力支持我。我为有这样的父亲而感恩。

写作原本是我的理想,但是生活并没有按照我计划的轨道运行。在我经历了一系列意外、压力和曲折,蹉跎了很长一段宝贵的时间之后,痛感“生命有限”。我觉得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写作,我得好好把这件事情想明白。所以父亲去世后,写作开始回到了我的心中。当然,不是马上,而是走了一段弯路——我回到了美国,心里空荡荡的,对命运的绝望,使我抑郁、空虚、徘徊、冷漠,自我囚禁,几乎什么都干不了。连英文写作班都退了,老师来问,我都懒得搭理或解释。我沉寂了很久,有一天突然打开文档,写下一些回忆,然后是爆发倾诉,然后进入深思。突然,我找回了自我,发现我的笔变得沉重了,加入了以往没有的视角,即对生命的思考,让我决定开始写点文学作品,而不只是小文章。因为生命的意义不一样了。

我有一个特点是改文章,像得了“强迫症”,可能跟我做编辑的习惯有关,我还很注意文章的思想性和意象,所以落下一个“追求完美”的毛病,所以我的文章往往费时很久。比如《天禽如人》这篇文章,我写了半年多,当时拉拉杂杂写了上万字,还是觉得不满意,就撂下来。有一天读《庄子》,突然受到启发,又联想到卡夫卡的一篇小说,就翻出这个文章把它重改了一遍,找到了一个特殊的叙述角度。文章的思想性早已潜伏在那里,只是等待着一种合适的形式,把它表达出来。这篇文章从一万一千字改成七千字,就又放下了。后来看到美国汉新文学奖在征文,要求三千字,我又把七千字删了很多,寄出后,没想到《天禽如人》获得了美国汉新文学奖的散文一等奖。陈蘅瑾教授评论说:南希的散文在干练的文字中透出真诚与大气,《天禽如人》这一篇散文让我印象特别深刻,视角非常独特。朱云霞教授评论说:“现居美国的华文作家南希,是近年来在海外华文文坛非常活跃的女作家。上世纪90年代初她放弃了国内报社记者的职业,远赴美国留学。出国之前,南希已经发表大量的纪实文学、散文和随笔评论,然而生存语境的转变让她在异域无法继续中文写作。异质文化空间中的“失语”感、边缘感是很多新移民作家共有的经验,这也培育了海外华文作家跨语境、跨区域创作的独特性。在美国沉淀很久之后,年南希从散文创作开始,重新建构起自己的文学世界,无论是观察角度、生活感悟还是生命体验,都在跨文化之后有了新的表现视域,获得美国汉新文学奖散文一等奖的《天禽如人》正是如此。

这个阶段,是散文阶段。在这个阶段其实我感受到的是学习如何逐渐靠近与回归源头,并且如实地去做出语意的调整。这时收获的是喜悦与感恩,是多么难得的心情。我在海外新兴的中文网络上发表了大量的散文随笔,还有评论和诗。我分享自己在东西文化碰撞中的心得体会,很多文章获得了读者积极的回响,让我感到兴奋。

我虽然写了很多中短篇小说和两部长篇小说,我最喜爱的,其实是散文。散文的写作是我文学回归的第一步,是对现实的抵抗,散文就是生活,散文就是悟。一篇好散文应该像陈年老酒,有沉淀的过程,耐品、耐读、有回味,集思想性、文学性、艺术性和趣味性为一体,其实这就很难写了。在写了一阵子散文之后,开始注意写作视角,从开始时只注重一己之感悟,到后来换了观察角度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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